伦巴第白杨树上一只棕色的长尾鸡将它长长的嘴巴张成了V字形,对着撒满阳光的花园引颈高歌。百合花塘边的三个人没有注意那清脆的鸟鸣。威尔·霍华德,三人中个头最小的一个,擦拭着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的汗水,徽章在他的胸前晃悠着。
正是这具美丽惊人的年轻女人的尸体吸引了威尔的注意力。她的头发是蓝黑色的,较为细长。她身着用某种昂贵的红色布料而制成的长便服,从领口处伸出晒黑的脖子。她双腿修长,小腿像舞蹈演员一样肌肉发达。
他想,白杨树投下的长长的影子像是来自一位诗人,布朗宁的一句诗——它是什么来着?他一时想不起来了。池水中映出像夜晚一样乌黑的影子,年轻的伊夫林·施莱的尸体就漂浮在这些杂乱的百合花叶瓣之中。
“不能再让她漂在那儿了。”威尔说,这个悲剧性的场面使他讲话有些不清楚。
加尔·施莱,她的丈夫,个头比另外两人都高。“我们不敢动她是因为她已经失踪了数小时了。”他很认真地说。“法律上不是这样说的吗,霍华德?”
威尔点点头。“她会游泳吗,施莱先生?”
“她保持着乡村俱乐部的池内游泳记录。”
“我想我们最好给验尸官打个电话,”威尔坚定地说道,“沃尔斯特德医生可能会坚持要进行尸体解剖。”
施莱那英俊的面孔变得黯然失色。“解剖?为什么?”
“因为还不能确定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淹死的。”施莱说话的口气就像是他的话就是这个乡的法律。“我反对解剖,霍华德。”
“她是不会淹死的,”威尔固执地说,“如果她因落水而受到惊吓的话。”
“一种遥远的可能性。”
“会不会是野兽?”
“荒唐。”
威尔再一次试探道:“会不会是自杀?”
“你是试图把一个不幸的事故变成一个神秘的故事。”施莱厉声说道。“我要给沃尔斯特德——和多夫曼打电话。”
保罗·多夫曼是伯纳兹乡的乡长,也是威尔的上司。多夫曼有一个信条:来自萨默塞特山居住区的百万富翁是不会想错或做错事的。过去,每当乡长撤销某位百万富翁的交通罚款单时,威尔都会跟多夫曼吵起来。多夫曼就是那样一个傀儡。
施莱坚定地大步走在铺着石板的小路上,小路绕过杜鹃花和冬青树,然后直直地下去与挡住远处宅邪的人工岩壁相平行。棕色的长尾鸡不引人注意地继续以它娓娓动听的歌喉鸣唱于这景色之中。
“他肯定会像头困兽一样,”威尔肯定地说,“打电话给多夫曼使我束手无策。我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这时,他想起了布朗宁的诗句。伦巴第的白杨树像死神那斜着抬起的细长食指。真滑稽,他竟然能记得中学时学的明喻,特别是由于在炽热的阳光衬托下,耸立的白杨树看上去就像是抬起的手指以示警告。
现在还有更多的诗句可以回忆起来。一本叫做《警察的程序》的书其中的一些句子。那些指导并没有给作为警长的他提供什么选择。它们取代了加尔·施莱或保罗·多夫曼可能下达的任何命令。
他轻快地开始着手了解年轻的伊夫林·施莱死亡的确切原因。
一个会游泳的人不会在两英尺深的水中淹死。应该有更明确的解释,比如像:心脏病,自杀,中风或谋杀。
第三个人用清晰的口音说:“不幸的事故,霍华德。淹死的,主人说了。”
威尔讨厌地观察着这个身穿无领白衬衫和细菜工装裤的矮胖的男人。
“别装模作样了,托顿,”他劝告说,“你和我都是干活吃饭的。”
“主人会听见你的话的。”托马斯·托顿拖着胶说。
“我会料到所有的仆人都是密探。我只是对她怎么死的感兴趣,管你向施莱报告些什么。”
“施莱先生。”仆人更正他说。
“我们忘了加尔的百万家产吧。”威尔说。“施莱在没有跟伊夫林·加尔结婚之前一毛钱也没有,那使得我们平等。既然我是警长,重要的是我所想的。托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今天早上8点。”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看看?”
“夫人经常会独自在夜里来这儿散步。”
“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
“12点。我一直等到她回来,那时,她说不需要我了,要我睡觉去。”
“她当时穿的什么?”
“一件绿色的夜礼服,我想。托顿太太可能会知道得更具体一些,她做她的女仆已多年了。”
“那么,她到家以后换衣服了?”
托顿的嘴唇卷了一下。“有钱的人,”他说,“是不会穿着便服到剧院去的。”
“那么我搞清楚了。”
威尔仔细地看着地边岩石下边的宽宽的石板。在尸体的对面,石头被加宽,与通向水里的一个台阶相平行。间隙内填的是水泥。
“没有绊脚的东西,”他肯定地说,“除非是便服的边儿。托顿,你听到尖叫声了吗?”
“我们住的地方在房子对面的车库上面。我睡觉时,托顿太太把收音机开得很大。我们什么也没听到。”他小心地说完了他的话。
“还有别的仆人吗?”
“一个花匠,一个洗衣女工,一个厨师和两个清洁工。他们都是白天干活,除了厨师,他现在正在度假。”托顿圆滑地清了清嗓子。“主人说她是淹死的,事情就应该结束了。”
“事情就开始了。还有法律,托顿。”
你看到一具尸体在水里漂浮,他想,然后得出结论说这人死于意外。在浅水里?他坐到石板上,脱下鞋子和袜子,把裤腿卷到膝盖上。
水是温的。他的脚陷到泥里有几英寸深。淤泥里散发出来的气体使他感到恶心,他朝托顿喊道:“你们清理这池塘吗?”
“我是干屋里边的活儿的。”仆人高傲地回答。“上一周花匠的确用了硫酸铜来杀水藻。”
威尔的光脚碰到硬硬的东西。他将一只胳膊伸进泥水里拽出一只拖鞋,然后把它洗干净。这是一只左脚的绿色高跟拖鞋。他把鞋放进口袋里,继续趟水向前走。
水的波动使得尸体浮出了密密的百合花叶瓣。同样的一只鞋穿在右脚上。她为什么丢了一只而没有丢另一只?她没有机会游泳吗?他查看了僵硬的手指。皮肉上没有根或百合花的茎,甚至连泥也没有。
不是自杀,他想。要是淹死的话,她就会抓住什么东西使自己不向下沉,直到她的肺里灌满了水。
头的前后都没有痕迹或擦伤。他把尸体漂浮到石头台阶那里,这时一个穿着白制服的胖女人匆忙跑到托马斯·托顿跟前。
“噢,”看着尸体,她大口喘着气说,“这个可怜的人儿!”
托顿厉声说:“我告诉过你待在屋里。”
“是我想着她在这儿。”那女人呜咽着说。“我们能做些什么吗?人工呼吸!或者——人工呼吸器?”
威尔轻柔地说:“我们太迟了,托顿太太。”
在托顿的帮助下,威尔将尸体搬到石板上。他开始穿鞋子和袜子。女仆轻声地哭泣着,跪在旁边,弄平尸体腿上便服打折的地方。她把尸体的湿头发从前额上向后捋顺。
至少这里还有一个人有人性,威尔想。他粗暴地命令道:“托顿,待在这里直到验尸官来负责此事。呃——托顿太太,你跟我回到房里去好吗?”
当他们路过岩壁时,他小声说:“她幸福吗?”
这个问题使女仆大吃一惊。“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乡里传说很多有关施莱的闲话。”
“如果是你想的那个合唱队的女演员的话,”她恶狠狠地说,“已经结束了。”
“考登斯威特夫人怎么样?”
“他过去有许多女人。”她直率地说。
“施莱的事会让她自杀吗?”
“不会!”由于她摇头非常用力,使得一缕头发松脱开来,遮住了她的左眼。“夫人经常提起离婚作为解决她婚姻问题的一种办法。最近,她对园艺着了迷,特别是百合花。她有一个新的品种。我想是白绒花,这种花只在夜里一点钟开,她可能是来看花了。”脸上露出狞笑。“所有的女人都有她们的麻烦,霍华德先生。我——我听收音机。”
“施莱夫人什么时候到家的?”
“12点30分。我记得这个时间是因为托顿到楼下去的时候,正好WLIB电台开始播最新消息。”
“她曾跟施莱出去过吗?”
“没有。”
“他当时在哪儿?”
“在什么地方喝酒。我想他昨天夜里可能是在惠特摩尔。”
“不是在考登斯威特?”
“也可能是在考登斯威特。”
“她穿着绿色的礼服?”
“是的,她特别喜欢那个颜色。”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拖鞋。“见过吗?”
“噢,它湿了!你在哪儿找到它的?”
“在池塘里。另一只在她的右脚上。”
她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我——我很不安,霍华德先生!”她额头隆起的皱纹显示出她的迷惑不解。“她对她的礼服是非常细心的。穿便服时,她应该穿红色的拖鞋。”
我开始了解有钱的女人了,他随便地想着。如果她们特别喜欢绿色,那么穿绿色夜礼服时,她们就穿绿色拖鞋;如果她们半夜去观看百合花的话,就换上红色的拖鞋和红色的便服。
他觉得这些想法并不重要,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说:“我现在要检查一下她的卧室。”
他们从厨房走进这座宅邪的后部,从后楼梯上去到了楼上宽宽的走廊。托顿太太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打开了壁灯。窗帘、地毯以及家具的罩布都是玫瑰红色的。
在现代派的床上放着一件绿色夜礼服。地毯上胡乱地丢放着胸罩和尼龙长袜。他想,内衣也要相配吗?
女仆从相当于一间公寓房卧室那么大的壁橱里拿来了一双红色的高跟拖鞋。“这双是和便服相配的。”她解释说。“我想不出来她为什么没有穿这双。”
威尔也不明白。他在想像着施莱夫人昨晚12点30分走进这个房间的样子。那些内衣说明她脱得很急。他像一只好奇的猎犬一样在房间里转着。
华丽的三面镜下的梳妆台上没有常见的自杀迹象。床架上,卧椅上以及床头柜上都没有任何迹象。烟灰缸里有两个熄灭的烟蒂,唇膏乱放在桌子上,一包没有油完的罗利烟,一包巧克力,揉成一团的糖纸,一本《百合花的栽培》翻扣着,页码是16。
“乱七八糟。”他告诉女仆说。
“但是当夫人去剧院后,我把一切都清理过了。”女仆辩解说。
他想,她清理了一切东西。非常,非常慢地,事情开始集中起来,细小,不重要的事实逐渐变得不言自明。烟蒂,糖纸,还有翻开的书——在她去看池塘里的白合花之前,她看这本书了吗?
“她通常都是在夜里的那个时间去看百合花吗?”他问。
“是的。”
突然,他走过去到卫生间打开电灯开关。里边都是些日常用具,包括一个分隔的淋浴间。他用一个手指仔细地摸着浴缸的里边,然后跪下来又敲了敲浴缸的钢板。他将架子上的香皂翻过来,摸了摸浴巾。接下来查看这个浴间。
“在她穿衣服去剧院之前,”他问道,“她是洗的盆浴还是淋浴?”
“淋浴。”
他慢慢地踱着步,绷着脸仔细思考。他重新回到卧室,趴在地毯上,低着头查看着浴室的地板。
“她洗完淋浴后你擦这里的瓷砖了吗?”
“没有。”
“是谁最后一个擦这里的瓷砖的?”
“范·阿斯戴尔太太,楼上的清洁工。今天早上擦的。”
“她是一个干活一丝不苟的人吗?”
“从来没人抱怨过她。”
他慢慢地点点头。“这里没事了。”
但是她抓住了他的胳膊。她脸上除了有些地方明显地比较粗糙之外,几乎没有血色。“如果……如果她是被杀的,”她口吃地说,“就得有动机呀?”
“你为什么说被杀的?”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五千美元足不足以作为一个动机?”
“用不了这么多人们就被杀了。”他说。
“夫人总是对我和托顿那么好。他——赌博,欠了很多债。在她的遗嘱中,夫人留给了我们——”
“五千美元?”
她跑出了卧室,他听到她那鞋跟快速从后楼梯下去的哒哒声。然后他跟着她下了楼,离开了这座房子。在通往岩石花园的小路旁,他碰到了一个秃顶、双下巴的男人。
“你藏到哪儿去了?”那人大声叫道。“我一直在等你!把那个徽章给我!”
“这次是什么指控,多夫曼?”威尔问道。
“最后一次!”多夫曼严厉地说。乡长一把抓住威尔衬衫上的徽章。“哧啦”一声,徽章被扯了下来,别针上还挂下了一块布。
“这要让你破费三美元,”威尔警告说,“买件新衬衫。”
“我告诉过你一百回了,”多夫曼粗声粗气地说,“别找那些百万富翁的事儿!”
“他们可以淹死,你别自以为是,弄得沸沸扬扬!”
“自以为是并不会弄得沸沸扬扬。”
“你被解雇了!”
“那么我想,你要来接手了?”
“你他妈说对了。”多夫曼瞪着眼说。“你在非法侵入,霍华德。快滚出这个地方,别再回来了!”
威尔转过身走了。多夫曼喊叫道:“你敢开那辆巡逻车,我就以偷窃罪逮捕你!”
当然了,威尔想,我会变成小偷,而他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现在要做些检查……
在沃尔斯特德医生整洁的办公室里,威尔靠在窗户上,下午炽热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沃尔斯特德用力地摇着头。“没有机会,威尔。”这就是他所能说的。
他一头灰发,戴着一副夹鼻眼镜。他在办公室里不安地转着,取下眼镜并晃动着它来强调他所说的话。“你就是学不会,”他不无好意地忠告说,“别去骚扰那些百万富翁们。你乱管闲事,现在被解雇了。你还有老婆和两个孩子!”
“我想让他们为我自豪。”威尔指出。
“自豪?他们饿的时候就不会自豪了,威尔·霍华德。在这个乡里,你得当心你是在触犯谁。”
“现在我正在触犯你,医生。你愿不愿意照我希望的那样检验一下施莱夫人肺里的水?”
“她不是被害的,她是淹死的,威尔!”
威尔耸耸肩。“我猜我是一个光荣的自私自利者,医生。我想自己解决这桩谋杀案。现在我得给州警局打个电话。”他拿起桌上的电话。
沃尔斯特德医生匆忙从威尔手里夺过电话。“我已经签了死亡证明。”他恳求道。
“那么你会做水的检验了?”
“你这个顽固的蠢货!”沃尔斯特德气愤地说。“凭上帝发誓,我以为你刚才真的要给州警局打电话。”
“我刚才是要打的。”威尔咧着嘴笑了。“检验需要多长时间?”
“10到15分钟。”
“好。先试试酚,然后再试试氯化钡。”
15分钟后,沃尔斯特德医生从实验室回来了。他拿了两个带塞子的试管。其中一个的底部有一英寸的粉红色液体;另一个是透明的,带些白色的沉淀。沃尔斯特德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此时,他呼吸困难,僵硬地坐在办公桌前。
“满意吗?”威尔问,同时把试管放到口袋里。
沃尔斯特德变得精神消沉。“像你说的,她是在浴缸里淹死的。”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威尔,”他小声说,“他们企图要掩盖什么——自杀?”
“我告诉过你这是谋杀。”
沃尔斯特德快速地握紧一个拳头,然后又松开。“别再触犯富人了,威尔。谁杀了她?”
“以后会清楚的。医生,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没有他妈的再一次了!我有电话要打,还有——”
“撕掉你签署的那份死亡证明。”
沃尔斯特德医生慢慢地撕碎了那份证明,将碎片撒到了办公桌的上面。
粉红色的卧室里挤满了人。威尔·霍华德坐在卧椅的边上。托马斯·托顿和他那丰满的妻子小心地待在通向楼上走廊的那扇门的附近。沃尔斯特德医生烦躁不安地站在那张现代派的大床旁边。
加尔·施莱瞪着多夫曼。“你是他的上司。我要你命令他马上脱手这桩案子!”
多夫曼慢慢地走向威尔。“威尔,你必须停止骚扰——”
威尔抬头看了看。“以后我再跟你说。”他站起来把脸扭向加尔·施莱。
“一个好的游泳者,”他接着说道,“不会没有理由地淹死在浅水里。这不是自杀,她也没有掉下去。”威尔转向托马斯·托顿。
“你知道施莱夫人在她的遗嘱里留给你和你的太太五千美元,对吗?”
托顿舔舔他的嘴唇。“是的。”他轻声说。
“你欠镇上的斯派德尔·基恩斯一大笔赌债,对吗?”
托顿点了点头。“那跟她的……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那得由我来决定。”威尔用眼睛环视了一下其他的人。“她昨天晚上回到家,进了这间房子,脱下衣服,她在卧椅上看书的时候抽了两支烟……”
多夫曼吼道:“那就成了谋杀?你无法证明!”
“浴缸的釉面上有一圈没有冲洗,”威尔接着说,“金属排水管旁边有一些水滴。肥皂有吸水性。医生,现在还是你来用你将在法庭上作证的话说吧。”
沃尔斯特德向前走了两步。“我用酚酞化验了她肺里的水,”他轻柔地解释说,“水变成了粉红色,说明里面有肥皂。我又化验了百合花塘里的水样。氯化钡导致了一种白色沉淀,说明里面有硫酸铜。”沃尔斯特德停了一下。“她是在浴缸里淹死的,而不是在池塘里。”
“有一件事凶手忘记了,”威尔说,同时目光变得冷酷起来。
“花匠用硫酸处理百合花塘以除掉水藻。而她肺里的水中没有硫酸,只有肥皂。”
“我知道硫酸的事!”托顿急忙轻声颤抖地说。加尔·施莱扬起了头。“我——”他开始说。
威尔转过身去。“惠特摩尔斯家的管家发誓说你是昨天夜里12点45分离开他们家的。你用5分钟就可以开车到家。没有人听到你回家来!”他的话就像是海浪冲击着加尔·施莱的巨大身躯。“你到楼上来,发现她正在浴缸里洗澡。你知道她打算跟你离婚并且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你就把她淹死在这浴缸里。”
“无稽之谈!”施莱紧咬牙关说。“十足的无稽之谈!”
威尔讥讽地笑了起来。“就你所受的高等教育,施莱,你只是一个大笨蛋。你忘了你夫人是一位衣着讲究的人。但你是一个匆忙的杀手。你给她穿上便服和绿色的拖鞋。托顿太太发现了你的错误。她知道可怜的施莱夫人会穿红色的拖鞋。”
威尔突然从口袋里拿出用卫生纸包着的东西,以逗人的动作将它打开,同时用眼睛观察着加尔·施莱的反应。
“这个证据将直接把你送上电椅。”他冷酷地说。纸打开了,威尔举起一只绿色的拖鞋。“任何一个小学的孩子,”他嘲笑道,“都能告诉你指纹的作用,施莱。当你强行把这只鞋穿在她脚上时,你在这柔软的材料上留下了三个清晰的指纹。你——”
加尔·施莱猛冲过来,他的手拼命地要来抓拖鞋。威尔急忙向后退去。他绊住了卧椅,向后翻了一个跟斗。台灯摔碎了,托顿太太尖叫起来。
沃尔斯特德医生叫道:“威尔!他跑啦!”
威尔急忙爬了起来,冲出房间到了走廊里。“砰”地一声一扇门关上了。“哪一间?”他喊道。
“左边最后一间。”托顿不清楚地说。
当威尔离门还有十来英尺远的时候,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
他扭了扭门的把手,但门是锁着的。
“我有把万能钥匙。”托顿说。
威尔向后退了一下。托顿笨拙地打开了门。威尔将他推到一边。当他进到房间里时,一股刺鼻的火药味扑鼻而来。
“医生,”他喊道,“你来看看。”
沃尔斯特德只用了片刻的工夫查看了地毯上尸体。“他死了,威尔。或许这样更好些。”威尔点点头。“是的,”他严肃地承认道,“是好些。拖鞋上的那些指纹是吓唬他的,医生。”
“吓唬他的?”多夫曼乡长轻声颤抖地说。“你这个大白痴——你杀了一个百万富翁!”
“不是一个百万富翁。”威尔说。“施莱夫人的律师今天下午告诉我说她的遗嘱里将他的继承权完全剥夺了。她打算要和他离婚。”他用一个指头戳着多夫曼的肚子。“给我3美元。”他命令道。
“3美元?”
“你把我的徽章扯掉的时候弄坏了我的衬衫。有一件事你要明白,多夫曼乡长。”威尔·霍华德一边用力戳着多夫曼的肋骨,一边加重口气说,“从现在起,在这个乡里,一个百万富翁拥有的权利并不比一个穷人的更多。否则,我将竞选乡长。”
沃尔斯特德医生摘下他的眼镜指向浑身发抖的乡长。“相信我,多夫曼,他说的是认真的。”